贺兰敏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不仅如此,这慧远大师在城中还带着弟子们分发药汤,助那些水土不服,得了疫病的将士们活了下来,就连一度几乎要没命的孙处,都给他救活了。现在在城中,军民看他就如佛祖现身一般,他说什么,无人不会照办,吴隐之和孙处也同意了他的意见,这才会执行,从结果上看,起码现在广州城是安全了。”
刘裕长叹一声:“是的,若是如此,那就可以得到全城军民们的绝对信任和服从,我曾经多次扮演过这种孤胆英雄,独守孤城的角色,深知这时候此种角色在城中军民心中的地位,若是此人这样开口,那确实无论是吴隐之还是孙处,都只有照办。但现在的问题是,妖贼已经这样给放走了,我们难道就等着卢循以后卷土重来吗?高云烟的船队现在到哪里了?”
刘裕叹了口气:“也就是说,指望高句丽水师船队回去拦截卢循,已经不可能了,对吧。”
贺兰敏点了点头:“是的,而且汪洋大海之上,谁知道卢循他们去了哪里,不过,在妖贼军中,混进了我的探子,他们的行踪,我还是能掌握的,只要停靠到海岛或者是港湾,就会有消息传来,如果一直没消息,那就是远入汪洋深处,真的再也不回中土了,要是那样的话,未必是坏事。”
刘裕咬了咬牙:“以妖贼的习性,是绝不会就这样一去不回的,我很了解卢循,等我们大军撤离之后,他肯定会卷土重来,就象他从吴地跑到岭南,会积蓄力量,准备等待时机之后,再掀大乱。以我的判断,妖贼不会远去南洋那些小岛,他们更可能的,是去附近的交州,林邑这些地方,这些毕竟是成形的州郡和国家,人口众多,也有数以万计的军队,可供其驱使。”
贺兰敏平静地说道:“卢循残军已经下海,暂时不用管太多,不过,我这里还有个情报,就是似乎有来自交州方向的一个小商船队,在五天之前,到了卢循的营中,他们不是去的广州港,而是直接进了卢循在城外大营外的一个小港湾之中,也就是说,他们就是冲着卢循来的。”
刘裕的眉头一皱:“交州?杜慧度在接任了交州刺史之后,包括之前他父亲杜瑗,不是坚决与卢循为首的妖贼切割的吗,当年卢循刚刚起兵时曾经派了三拨使者去拉拢杜瑗,邀请他和自己一起起事,共享大权,还说要是事成之后,连荆州和广州也可以交给他,可就是这样,杜瑗都拒绝了,斩使以明心迹。甚至在卢循围攻建康时,杜瑗也没有改变和动摇。还有那杜慧度,他可是在建康当了多年的宿卫军军官,当时回交州时,还是我们一路派兵护送,他也知道我们建康保卫战打赢的消息,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倒向妖贼。”
贺兰敏摇了摇头:“杜氏父子肯定是忠于朝廷的,可是下面的人就不一定了,尤其是交州和林邑接壤,而林邑国一直有吞并交州,进犯大晋的野心,多年来,杜氏一族掌交州之时,都是跟林邑国有不断的冲突,据我所知,在交州内部,还有一股跟杜氏父子有深仇大恨的势力,想着借外力报仇呢。”
刘裕的眉头一皱:“你说的是原来的九真太守,李逊的那几个儿子吗?”
贺兰敏点了点头,秀目微微地眯了起来:“是的,这李逊是当地的俚族酋长,有勇力,懂兵法,曾经和杜瑗是少年时的好友,一汉一夷,共掌交州,也曾经多次助杜瑗打败过林邑国的兵马,相当于卢循和徐道覆的关系,在整个交州境内,威望很高。”
“但是前年杜瑗得重病的时候,当时建康被围攻,身在建康为人质,或者说宿卫军军官的杜慧度无法回交州,杜瑗曾经上表请朝廷暂时让李逊代理州郡事务,但是朝廷当时怕李逊会和天师道勾结,毕竟之前卢循曾经送过李逊不少好处,让他代为说话引使者见杜瑗过,李逊收了财宝,也曾经劝过杜瑗不要一味地站在朝廷一边,可以静观时局变化,再作决定。”
刘裕咬了咬牙:“是的,这个李逊跟那个杀千摩大酋长私交颇深,子女之间也有联姻,妖贼一直想通过他来打开交州的大门,正是顾虑到这点,我们当时才没有答应杜瑗的请求,而是派了世家子腾遁之,前往交州上任。可没想到这李逊居然公然谋反叛乱,派儿子阻断道路,想要半路截杀腾遁之。”
贺兰敏叹了口气:“当时正是妖贼刚刚打败刘毅大军,气焰最盛之时,李逊也是误判了形势,以为妖贼即将夺取天下,这交州也应该落到他李氏的手中,这才敢公然作乱。可他没想到,卧病在床的老战友杜瑗,居然强撑着残躯,起兵讨伐了李逊,杜瑗毕竟是多年的交州刺史,威望极高,他可以举荐李逊,也同样可以讨伐李逊,于是本来跟随李逊的各个俚人部落和部份汉人军队,又转向了朝廷一方,李逊措手不及,在腾遁之带来的护卫军队与交州军队的夹击之下,全军覆没,本人也战死,只是他的两个儿子,逃到了林邑国,得到了这个敌国的庇护,从此,也成为了交州的后患。”
刘裕的眉头深锁,正色道:“是的,这就是我必须要用杜慧度去替代腾遁之的原因,腾遁之虽然忠于朝廷,但不知交州人情世故,难得当地人心,如果在杜瑗死后不以杜氏来接掌交州,会后患无穷,现在,你说有交州方向的船队去了卢循营中,这必是李氏余党吧。”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