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兰敏轻轻地叹了口气,说道:“要想天下为公,人人平等,恐怕不是你有一颗公心,靠着一身的正气就能实现的,虽然今天你几次几乎要说服了我,但我还是不看好你的行为,不过,回到我们之前的问题,你想要取销掉贺兰部,让族人全部成为大晋的子民,虽然我知道你的本意很好,但你真的舍得放弃贺兰部族人的军事才能,不用他们骑马作战了,而是改为普通的农夫吗?”
刘裕点了点头:“就和血缘传承一样,这骑马也好,射箭也罢,这些军事技能,不应该是成为某个群体所独有的,这其实很危险,一旦把这些军事方面的才能,变成了某个群体,某个种族所垄断的,那他们很容易就可以发起叛乱,这是古往今来无数的史实所证明的事。”
“而所谓的贺兰部族人也好,南燕的鲜卑族人也罢,他们的军事特长,还是集中在因为游牧生活,所带来的马术,射猎之道上的精通,相对于绝大多数人以农耕为生的晋国百姓来说,这是很大的优势,但是,这个优势只是暂时的,入晋之后,不会象在草原时期有大片的草原,马场,骑射之道,会慢慢地退化,而以骑射之能,作为自己特立独行,与晋国汉人百姓区别的地方,这是不可取的,之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教训。”
贺兰敏冷冷地说道:“恐怕你自己都保证不了百年后的晋国百姓,那些汉人们会忠于你们自己的国家,又怎么能苛求我们的族人要永远效忠呢?不过刘裕,我明白你的意思,你是想说,贵族,酋长这些世代相传的,会让族人们只认酋长,不知国家,所以很容易叛乱,你并不放心,所以宁可不需要他们的这些军事技能,也要把他们拆分到各地,变成农民,对吧。”
刘裕微微一笑,说道:“是的,这些军事技能,其实从你们离开草原的那一刻起,就注定无法保持了,现在不过是因为离你们出走草原不过十余年,那些以前的技术还多少残存罢了,可是到你们的儿子辈,更不用说孙子辈,他们还有几个能保持骑射训练的?还有几个能象你们这辈人一样,骑马射箭如同汉人农夫的种地纺织一样,几乎成为生存的本能呢?”
贺兰敏的眉头一皱:“就算没有大草原了,但晋国这样的大国,也是要有数十万的常备兵力的,也是要有十万以上的中央精锐部队的,其中的骑兵部队,也要有个数万之多,这些战马,以及跑马训练场,总是可以找得到,我们的族人,尤其是贵族子弟们,仍然是可以保持足够的训练量和环境,并不是说,离了大草原,我们就不能骑马,不会射箭了。”
刘裕点了点头:“是的,我们当然是要有数万的骑兵部队,可问题是,这些骑兵凭什么一定要由你们贺兰氏的族人,或者是鲜卑族人来担任呢,难道大晋的汉人百姓,就不能骑马,不会射箭了吗?”
贺兰敏一时语塞,久久,才勾了勾嘴角,说道:“我们毕竟来自草原,有独到的训练之法,以及骑马射箭的经验,这些经验,我们的族人世代相传,就象你们汉人农夫一样,很多耕作之法,也是世代相传的,我们的族人学会种地不容易,就象你们汉人想把马骑得很好,也不容易一样。”
刘裕笑了起来:“可是我这个汉人,到了草原上不过一年多,不也是骑马骑得很好了吗,整个拓跋部,贺兰部,也没几个能在骑术和射术上超过我的吧。”
贺兰敏没好气地说道:“那是因为你来草原之前已经是个很厉害的骑手了,是慕容兰教你的吧。”
刘裕正色道:“是我们北府军的军士们,在加入北府,并通过了严格的训练和技能考核之后,所有老虎部队的将士们,都得学骑马,而且不止是慕容兰,是整个燕国当时来了上千骑手,教会了我们如何骑马,当然,在这些人里,我算是最好的几个之一。”
“可是,这个事情同样证明,就算是我们汉人,只要得到了正确的教育,只要有了足够的训练环境和资源,我们仍然可以成为优秀的骑手,并不是说只有在草原上才能学会骑马。就象你们贺兰部的族人一样,以后不也早晚需要学会耕地种田,捕渔养蚕吗?难道,你们也想跟当年的五部匈奴人一样,只负责战事,不去当个正常的百姓,自食其力吗?”
贺兰敏叹了口气:“我没这样说,但是,聚集贺兰部族人在一起种地,也是可以的啊,为什么就一定要分开呢?”
刘裕摇了摇头:“我前面已经说过了,只认部落的酋长,大人,不认朝廷的官员,是致乱之道,如果让贺兰部的族人始终生活在一起,只接受部落酋长的统治,把朝廷的父母官视为外人,不肯向其效忠,那你们贺兰部一族,就永远无法融入到我们大晋之中,无法成为大晋的子民。换言之,你们也会和五胡乱华的那些匈奴人,羯胡一样,最后无法在中原立足,能回到草原,就算是最大的福气了。”
贺兰敏长叹一声:“罢了,看来你已经决定了,要拆散我们贺兰部,如果是在北魏时期,我一定会和你以死相拼的,但经历了这么多事后,我相信你的话,刘裕,只要你能让我们贺兰部的族人能平安地生存下去,我愿意接受你的安排。”